對于喜歡折騰的人來說,企業(yè)家精神是最后的避難所。——納塔莉·克利福德·巴尼(詩人、作家)
企業(yè)家的個人成敗這個主題非常受歡迎,它能激發(fā)讀者的想象、引起讀者的共鳴,因為它能喚醒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有的反叛精神。像普羅米修斯和奧德修斯那樣的神話英雄,現(xiàn)在被世界各地的民間英雄——企業(yè)家——替代。企業(yè)家成了最新的獨行俠——敢于和環(huán)境作斗爭的人。企業(yè)家就是那種喜歡嘗試、敢于冒險、經歷種種艱難困苦最終“成功”的人。然而,正如很多企業(yè)家的故事告訴我們的一樣,成功非常脆弱,失敗容易接踵而至。
有關企業(yè)家人生起起落落的故事,大都包含一些共同主題。我們經??吹?,主角小時候家庭環(huán)境不好,自己覺得生錯了地方,與環(huán)境格格不入——不合群,孤僻,與關系最近的親人也很疏遠。在別人看來,他們是棄兒、邊緣人,往往與家人關系不好。我們看到,主角適應環(huán)境的方式就是標新立異式叛逆。在別人看來,他們是問題少年,不服管,常犯錯,其實,他們是在與命運抗爭,是在展示思想獨立性。他們用這種方式處理憤怒、恐懼、焦慮,所以總是非常緊張。他們擔心失敗,認為成功不過是失敗的序曲。盡管如此,我們還看到,與這種奇怪的得意和絕望、成功和失敗模式有關的是,主角有很強的挫折承受能力,面對失望和困難,能夠很快振作過來,重新開始。信息源:澄海人才網_www.chrcw.cn_雄鷹標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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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描述的那種人,企業(yè)家,或者用約瑟夫·熊彼得(1931)的術語說,“創(chuàng)造性破壞者”(creative destructor),是非常復雜的人:動機、欲望和愿望經常不一致,自己深感困惑;經常頂著巨大的壓力;經常用看似不理性、沖動的行動讓人感到不安。
深入研究一下這種人的人格,我們會發(fā)現(xiàn),企業(yè)家行為有六大主題:控制欲強、多疑猜忌、渴望喝彩、“分裂”傾向、尋找替罪羊和用行動逃避。
控制欲強
我認識的企業(yè)家,很多都有強烈的控制需求。有時,他們因為控制欲太強而對下屬干涉過多、與人搞不好關系。有些企業(yè)家很難把握控制的度,十分糾結:迷戀影響力、權力和權威,又覺得無助。他們總是擔心噩夢變成現(xiàn)實,陷入受制于人的境地。
結果,我研究過的企業(yè)家,有些非常不善于處理支配與服從問題,嚴重懷疑權威。這一心態(tài)與管理者的心態(tài)有很大的不同。管理者似乎能夠用積極的、建設性的方式認同權威人物,把權威人物用作角色模型,而我觀察過的企業(yè)家,很少有人像管理者那樣能夠在上級和下級角色之間靈活地轉換。相反,企業(yè)家往往覺得規(guī)矩令人窒息,很難在規(guī)矩繁多的環(huán)境下與人合作,當然,除非規(guī)矩是他們自己定的。
下面舉例說明一下。拉里·馬爾科姆,美國體育用品行業(yè)一個成功的企業(yè)家,是個典型的例子。與我討論時,他說到他沒有辦法與人合作。從大學退學后,馬爾科姆在一家百貨商店做體育用品銷售員。他喜歡那份工作(體育一直是他的最愛),但是有一次,他與部門負責人就商品的擺放方式發(fā)生爭執(zhí),打了一架,結果,他不得不離開。后來,他在一家生產運動服的公司找到一個文員職位。這次,他十分注意,希望做得長久一些,可是,他實在不喜歡那里的工作氛圍,覺得窒息,最后還是辭職了。
第三份工作,他的表現(xiàn)也沒好到哪兒去。直到這時,他才認識到,與人合作不是他的強項。他不知道要做什么,也想花些時間思考一下未來,于是拿出積蓄,去歐洲旅行(很貴的)。在德國的一次體育用品展會上,他遇到一位設計師,很喜歡那個設計師的作品,于是打算幫助那個設計師推銷產品?;氐矫绹?,他聯(lián)系了幾家百貨商店和很多小零售店,成功拉到幾個訂單。馬爾科姆就這樣做起了生意。
拉里·馬爾科姆的故事并不稀奇。很多企業(yè)家的創(chuàng)業(yè)動力就來自某種瘋狂的迷戀——非常喜歡某樣東西或活動,有很多關于這樣東西或活動的想法,最后進入與這樣東西或活動有關的領域做生意。馬爾科姆的最愛是體育以及一切與體育有關的東西。這在一定程度上解釋了,為什么他擅長發(fā)現(xiàn)功能和外觀都有吸引力的設計。但是瘋狂的迷戀并不是唯一的因素。聽企業(yè)家講述自己的故事,我發(fā)現(xiàn),很多人就像馬爾科姆一樣,是無法服從權威、無法接受約束讓他們不得不成為企業(yè)家的。
那些控制欲過強的人也無法忍受下屬挑戰(zhàn)他們的權威。在組織里,這種過強的控制欲有時會導致極端行為。例如,某價值6000萬美元的消費品公司的老板有個習慣:每天不僅查看自己的個人信件,還查看寄到公司的所有其他信件(包括電子郵件)。另外,他還要求,所有請購單都必須讓他簽字認可,不管金額多么小。他說,這樣做,他覺得一切盡在掌握之中。管得很細,也許在企業(yè)初創(chuàng)階段是合適的,但是隨著企業(yè)的發(fā)展,會逐漸成為企業(yè)的負擔,因為這種做法阻礙信息流,妨礙決策制定,不利于吸引、挽留能干的管理者。在這個例子中,下屬盡管欽佩企業(yè)家的很多品質,但是對沒有一點兒權限深感不滿。表現(xiàn)優(yōu)異、富有創(chuàng)造力的員工離開了,剩下的是表現(xiàn)平平、甘受壓制的人。
多疑猜忌
控制欲強,就容易懷疑別人。我認識的企業(yè)家,有些就是這方面的極端例子。他們非常不信任身邊的人,非常害怕被人傷害或者利用,總是做最壞的準備。他們有很多人在最倒霉的時候反而感覺最好。成功之時,他們害怕招人嫉妒。所以,為了不得罪人,當人們問他們事情做得怎么樣時,他們總是回答說“一般般”或者“不太糟”。但是,時運不濟、瀕臨破產之時,他們似乎覺得這是他們必須付出的代價,是為以前的成功贖罪。諷刺的是,因為窘迫讓他們覺得解脫,所以反而有積極效果。焦慮緩解了,他們就有精力重新開始,而且熱情洋溢、充滿目的感。
具有這些人格特質的人總想尋找蛛絲馬跡來證實自己的懷疑。這種行為模式當然有建設性的一面:它讓企業(yè)家對競爭者、供應商、客戶或政府保持警惕,如果發(fā)現(xiàn)他們的行動有可能影響到自己的生意,就能立即采取應對措施。警惕具有保護作用,可以防止他們不知不覺地被人打敗,但是也會導致他們失去判斷輕重緩急的能力。集中關注某些問題,就會忽略其他問題;這樣的企業(yè)家也許會小題大做,真正重要的問題卻發(fā)現(xiàn)不了。
如果組織領導者是控制欲強又生性多疑的人,那么組織就很有可能出現(xiàn)這么一幅景象:到處都是溜須拍馬的人,到處都是鉤心斗角的人,到處都是唯唯諾諾的人。這樣的領導者會把無害的舉動解釋為對他們控制權的威脅,予以嚴厲打擊。可以理解的是,領導者的這種想法會讓工作環(huán)境變得很糟。
這里有個案例。某企業(yè)集團新收購了一家公司,留下了那家公司的前所有者做ceo,并且派了一個顧問幫助他評估生產線的盈利能力、制訂并實施戰(zhàn)略規(guī)劃。顧問到了以后,那個ceo不讓顧問看財務報表,給出的理由是,顧問也許會利用這些信息幫助競爭對手。還有一次,那家公司機器閑置,不得不裁員,但那個ceo拒絕把在制品賣給一家沒有競爭關系的公司。這次的理由是,他曾經上過一次當,把在制品賣給一家公司,結果那家公司生產出了類似的產品,與他競爭,他不想再發(fā)生這種事情。
在另外一個案例中,某企業(yè)集團的人力資源副總裁驚訝地發(fā)現(xiàn),一家子公司的前所有者在工廠和辦公大樓的前后入口都裝有監(jiān)控攝像頭。攝像頭的多畫面控制臺就在他的辦公桌上,他會時不時地看一看,因為他擔心員工偷他的東西。
這樣的人總能為自己的古怪行為找到一大堆歪理,你還不好反駁,因為他們的擔心和懷疑總有一定的現(xiàn)實性。仔細找一找,總會找到一些支持證據——某人偷東西,某人做對公司不利的事情。不幸的是,用這種方式管理的人忘了公司因此會付出慘重代價——士氣下降、員工滿意度降低、生產率降低。
渴望喝彩
一般而言,神話傳說中的英雄,出身卑微,立下奇功,志得意滿之際心生驕傲,最后遭遇背叛或者英勇犧牲?;镜南笳髦黝}——出生、成功、驕傲、背叛、死亡——與我們所有人都有關系。有些企業(yè)家演繹了同樣的神話傳說,他們活在焦慮之中,總是坐立不安,擔心成功不會長久,他們又是那么渴望被認可、被傳頌、被人看作英雄。
最近,我遇到一位很有天賦的企業(yè)家。他正在想方設法迅速擴展業(yè)務,因此承受著巨大壓力。他對我說,他經常做一個夢。夢里,他站在陽臺向下看,看見一群女人沖他微笑,眼里充滿崇拜之情。這一幕很快消失,女人化身為女妖。這時,他會感到窒息,尖叫著醒來。他還記得另外一個夢,夢里,他是一個神氣活現(xiàn)的牛仔,沿著一條窄得不能再窄的羊腸小道往山上爬。即將到達山頂之際,一道門阻住了道路。為了通過這道門,他必須冒著可能滑下山坡的危險。
如果認為這些夢具有象征意義,那么,簡單分析一下,就能看出那位企業(yè)家的愿望和恐懼。兩個夢最明顯的一個特點是宏偉:都涉及高高的位置(陽臺、山),通往高位之路都充滿了危險。
我們可以把喝彩需求看作對渺小感的反抗。我見過的企業(yè)家,有些告訴我,內心有個聲音在對他們說“你將永遠一事無成”——甲骨文公司的ceo拉里·埃里森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,他腦子里總是回響著他繼父的聲音。但是,不管這個聲音來自哪里,企業(yè)家都不會消極對待這個聲音;他們不服輸,而是試著用行動創(chuàng)造性地處理這個聲音。盡管困難重重,但是他們還是會爬上山頂;他們會獲得喝彩;他們會找到克服內心恐懼的方法。
企業(yè)家喝彩需求的一個表現(xiàn)就是,喜歡建造一棟大樓、大橋或者其他什么東西,作為自己成就的象征。有人戲稱,他們有“大廈情結”(edifice complex)。有時,大廈情結表現(xiàn)為一座氣勢宏偉的辦公大樓或者生產基地;有時,大廈情結表現(xiàn)為一個承載著象征意義的產品。例如,一位企業(yè)家想讓父老鄉(xiāng)親看看自己是多么的成功,于是在家鄉(xiāng)建造了氣勢宏偉的辦公樓和工廠,與周圍環(huán)境的破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這一舉動讓公司陷入財務困難——是在經濟衰退期間做出的,當時,很多顧問提倡離岸生產,這讓他的做法顯得更加匪夷所思。
分裂傾向
人格包含跨時間、跨空間的穩(wěn)定行為模式,這些行為模式是由隱藏在深處的復雜心理特性導致的。盡管我們的行為模式也許各不相同,但是我們都有防御機制,防御機制可以幫助我們處理日常生活中大大小小的壓力。我們使用什么樣的防御機制,決定著我們與他人的相處模式。
遭受心理折磨(很難平衡內心世界和外部世界)的人往往會借助“分裂”防御機制進行應對。分裂(split),作用是避免兩個以上的矛盾內容或情感同時在意識中存在,表現(xiàn)是看法主觀、絕對、非黑即白,而且容易因為一點小事從一個極端轉到另外一個極端。上一刻覺得一個人啥都好,怎么看怎么順眼,下一刻因為那個人做了什么讓自己失望的事,于是覺得他啥都不好,怎么看都不順眼。
我研究過的一個企業(yè)家,他喜歡聘用剛出校門的年輕mba。他嘆服他們掌握的最新管理技巧,非常抬舉他們,號召其他員工向他們學習。他告訴員工,這就是他需要的那種管理者。不可避免地,他這樣一味表揚他們,只會招致其他員工對他們的嫉恨。但是,同樣不可避免的是,企業(yè)家對他們的迷戀很快就消退了,繼而大感失望。他的期望太高了,他們沒有哪個能滿足他的期望。最終,就像以前招來的mba一樣,這群mba陸陸續(xù)續(xù)離開了。
后來,他的公司被吞并了,他又非常崇拜吞并他公司的那個人,逢人就夸集團ceo是多么了不起。他非常喜歡琢磨集團ceo怎么就那么能干呢。但是,他對集團ceo的迷戀也沒持續(xù)多久。轉折點是這樣的,為了籌集資本,集團ceo打算給全公司做廣告,于是讓各子公司提交相關信息。他接到提交信息的要求后,很不高興,認為集團ceo不信任他,想找他的茬,甚至計劃擺脫他。他對來自總部的其他要求也有同樣的反應。幾乎在一夜之間,集團ceo在他的眼中從大英雄變成了大壞蛋。最終,因為他隱瞞信息,集團ceo別無他法,只有讓他離開,他的擔心變成了現(xiàn)實。
尋找替罪羊
我們都有一種把內在問題外在化的傾向:把自己的不安和恐懼投射到別人身上。如果我們把威脅歸因于別人或者環(huán)境,那么威脅就變得更好管理了。如果這種傾向變得夸張,而且變成壓力情境之下的主導反應,那么這種傾向就是有問題的。尋找替罪羊這種方式經常被人們用來維護自己的無辜形象。采用這種方式的人,覺得自己一點責任都沒有。他們尋找各種理由為自己開脫,企圖把自己撇得干干凈凈。他們拒絕去看不喜歡的東西,他們指責別人。
一位企業(yè)家,賣掉了自己的公司,但仍然負責公司的日常經營。下屬向他報告銷售量正在迅速下滑,他不愿接受;銀行、供應商等聽聞他經營不善,紛紛來討賬,他不愿面對。他拒絕承認這一切都是他對工廠和設計部門管理不當造成的,他覺得自己沒有一點兒責任,他認為全是政府和客戶的錯。他說新產品線有巨大潛力,公司沒有誰敢反駁。相反,大家繼續(xù)互相安慰,董事長的觀點一定是正確的??偛勘M管對那家公司采取放手政策,但是最終決定介入,提早與那位企業(yè)家終止聘用合同??偛炕撕瞄L時間才讓那家公司扭虧為盈。
用行動逃避
最后,我合作過的企業(yè)家,有些會迅速采取行動來緩解焦慮感(證據就是坐立不安、容易動怒)。三思而后行對他們而言太難了,他們沉不住氣,希望迅速看到結果,于是迅速采取行動,即使還沒有謀劃好。他們特別害怕陷入被動(因為這樣他們就必須仰人鼻息、受制于人),于是采取主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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